风息眨了眨眼,视野里的天花板突然有无数的水滴滴落,它们被染成粘稠的暗红,像是有无数鲜血从上面渗透下来一样。
他听见骨骼摩擦的脆响,转头时正看见介的脸在灯下裂开——憨厚的熊脸像块劣质陶土般剥落,露出底下覆盖着青黑色鳞片的颚骨,原本温和的圆眼变成了两泓深不见底的血洞,正汩汩往外淌着黑血。
“风息……”那声音不再憨厚,而是像生锈的铁片在互相刮擦,“你逃不掉的。”
介的熊掌膨胀成带着倒刺的巨爪,指甲缝里还嵌着碎肉,猛地拍向他的咽喉。
风息侧身避开,骨爪弹出时撞上对方的手腕,竟溅起一串墨绿色的毒液,落在地面的积水里,“滋啦”一声冒起白烟。
他足尖点地后跃,后腰意外撞到走廊尽头阳台栏杆的瞬间,才发现那些铁条早已扭曲成怪异的形状,栏杆缝隙里钻出无数苍白的手指,正抓挠着他的裤脚。
“你们跟踪了我们一路。”风息侧着头,声音冷得像冰,银灰色的竖瞳死死锁定眼前的“怪物”。
“介在哪里?!”风息喉间爆发低吼。
周围的空气开始凝固,带着浓烈的铁锈味,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被无限放大的咚咚声,像是在敲打着一口空棺材。
栏杆外的夜空浮现出无数张人脸,都是之前他熟悉的——在十几年前那场大雨中,他们曾追赶自己与父亲——此刻他们正咧着嘴无声地笑,那些一模一样的黑色面孔在血红色的雨幕里慢慢融化,变成流淌的五官,顺着虚空滴落在他脚边。
“怪物”的身后又涌出十几个黑影,手里的短刃泛着磷火般的绿光,刀刃上爬满细小的蛆虫。
风息旋身踢飞最先冲来的黑影,骨爪撕开对方的胸膛,却没见到血肉,只有一团蠕动的灰黑色雾气,散发出腐尸般的恶臭。
那雾气沾到他的手背,竟像强酸般灼烧起来,疼得他几乎要松开拳头。
“介”的巨爪再次挥来,这一次带着破空的呼啸,逼得他只能向后急退。
后腰撞上一根突然横生的铁条,疼得他闷哼一声。
“你救过的人,最终都会变成索命的鬼。”“介”的鳞片下渗出粘液,顺着巨爪滴落,在地面汇成一滩不断冒泡的黑水,“就像你没能留下的那些人一样。”
这句话像把冰锥刺进风息的太阳穴。他的动作出现瞬间的迟滞,“介”的巨爪趁机扫过他的肩头,带起一串血珠。
剧痛让他瞬间清醒,骨爪反手刺穿“介”的喉咙,黑血喷了他满脸。那温热粘稠的触感如此真实,甚至能尝到舌尖泛起的腥甜,可“介”的身体却像泡沫般消散了,原地只剩下一个连着一个没有任何动静的黑影,它们如同木偶一般站在那儿,像是一道没有尽头,会吃人的墙。
风息猛地扑过去,骨爪刺穿对方心脏的刹那,其中一个黑影突然变成了他自己的模样——警惕的竖瞳,紧绷的狼尾,甚至连衣服肘部的磨损都一模一样。
“你看,”另一个“风息”笑着撕开自己的胸膛,露出里面跳动的、缠绕着锁链的心脏,“你最恨的从来不是敌人。”
锁链突然崩断,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