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造孽啊!”住在巷子口的刘奶奶拄着拐杖直跺脚,“这都第几回了?每次停水都要打架!”
姜九梨这才注意到,巷子里的水泥地上湿漉漉的,水龙头滴滴答答地流着细线般的水流。
几个铁皮水桶歪歪斜斜地排着队,桶身上满是磕碰的凹痕。
“三姐,这是怎么回事?”姜九梨小声问道。
她的记忆里可没有这些事儿。
三姐叹了口气,“还不是老问题。这水龙头是整条巷子三十多户人家共用的,三天两头停水。今天早上六点来水,到现在才流了不到两小时,眼看着又要停了。”
正说着,水龙头的流水声果然变小了,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几滴水。
“完了完了,又停了!”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哀叹。
王家三姐妹见状,哭得更凶了。
王招娣跪在地上,拼命用手去捧洒在地上的水,可哪里还捧得起来?
“都怪你们!”她冲着李家兄弟嘶吼,“我们家从昨晚就开始排队,好不容易轮到我们接水......”
“放屁!”李铁柱往地上啐了一口,“明明是我们先来的!你们这些赔钱货,接什么水?回家喝尿去吧!”
这话引得李家几个兄弟哈哈大笑,周围几个看热闹的男青年也跟着起哄。
姜九梨看得心头火起。
她知道王家的情况,王叔是棉纺厂的老工人,前年工伤瘫在床上,家里全靠王婶在街道糊纸盒挣点微薄收入。
三个闺女都很争气,大闺女在纺织厂当临时工,二闺女在街道帮忙,三闺女还在上学。
“太过分了!”姜九梨忍不住出声。
在军工厂互助中心工作久了,见了这种事儿,她忍不住要上前说上几句。
姜一苹赶紧拉住她,“别多管闲事,李家不好惹。”
果然,李铁柱听见有人说话,恶狠狠地瞪了过来,“谁在那儿放屁?”
姜九梨正要说话,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哨子声。
“保卫科来了!保卫科来了!”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。
棉纺厂保卫科的张科长,带着两个干事快步走来。
张科长四十多岁,身材魁梧,一脸严肃。
“又打架?这个月第几次了?”张科长厉声喝道,“李铁柱,又是你带头闹事?”
李铁柱立刻蔫了,缩着脖子不敢吭声。
他再横也不敢跟保卫科叫板,毕竟一家老小都靠棉纺厂的饭碗吃饭。
“张科长,您评评理!”王招娣抹着眼泪说,“我们家从昨晚八点就来排队了,他们李家非要插队......”
“胡说八道!”李铁柱立刻反驳,“明明是我们先来的!”
“都闭嘴!”张科长一声吼,两家人立刻安静下来。
他走到水龙头前检查了一下,眉头皱得更紧了,“又停水了?这才几点?”
“可不是嘛!”刘奶奶拄着拐杖走过来,“张科长啊,您得跟厂里反映反映。这三天两头停水,大家日子怎么过啊?洗衣服做饭都成问题!”
“就是就是!”其他人纷纷附和。
“我家孩子都三天没洗澡了!”
“我媳妇坐月子,连口热水都喝不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