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饭时,冯煦表现得体,不时给阮秋悦夹菜,还夸赞阮佩芝的手艺。
大人们推杯换盏,气氛热烈。
阮秋悦却如坐针毡,只盼着这顿饭快点结束。
饭后,霍父提议让两个年轻人单独出去走走。
阮秋悦无法拒绝,只得跟着冯煦出了门。
初冬的微风透着刺骨凉意,阮秋悦刻意与冯煦保持着两步距离。
“阮同志,我父亲已经和厂里打过招呼了。”冯煦突然开口,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,“等我们结婚后,你可以调到工会坐办公室,不必在互助中心那么辛苦。”
阮秋悦猛地停住脚步。
她抬头看向冯煦,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,“冯同志,我想你误会了,我们才第一次见面......”
“这有什么关系?”冯煦轻笑一声,“霍叔叔和我父亲是多年的老战友,两家知根知底。”
“你哥哥在宣传部,我父亲在生产处,这样的组合对双方家族都有好处。”
他说“组合”这个词时,就像在讨论两个车间的生产协作。
字里行间都不经意流露出隐隐的自豪与傲慢。
阮秋悦胃里泛起一阵不适。
她觉得这不是在处对象,而像谈生意。
“况且,”冯煦继续道,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僵硬,“厂里新盖的干部楼马上就要竣工了。以我们两家的级别,分个三室一厅不成问题。”
恰好此时,路边枯黄的梧桐树叶飘落到阮秋悦肩头。
她趁机转移话题,“你看,这树叶多漂亮。”
冯煦皱了皱眉,显然对这个打断他规划的话题不感兴趣。
但他很快调整表情,故作温柔地说,“你喜欢梧桐树吗?我家门口就有一颗梧桐树,等夏天了带你去看。”
阮秋悦没说话,盯着地上两人被路灯拉长的影子。
他的影子正试图靠近她的,而她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半步。
“冯同志,我觉得......”
“叫我冯煦就好。”他打断她,突然伸手想帮她拂开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。
阮秋悦下意识偏头躲开,冯煦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。
“抱歉,”她退到一棵梧桐树旁,树干粗糙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,“我不习惯和刚刚认识的人......”
冯煦收回手,笑容有些僵硬,“阮同志,以我们的家庭背景,有些事不需要像普通工人家庭那样扭捏。我父亲说过,强强联合才是长久之道。”
这句话终于点燃了阮秋悦的怒火。
她抬起头,月光照在她骤然冷下来的脸上,“所以在你看来,婚姻就是两个家族的“强强联合”?”
“难道不是吗?”冯煦惊讶地挑眉,“你哥哥和普通工人家的姑娘定了亲,虽然霍叔叔没说什么,但圈子里谁不在背后议论?你忍心让父母再为你的婚事操心?”
阮秋悦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。
她当然知道哥哥的婚事,曾引起多少闲言碎语,但她也亲眼见证了哥哥和小九之间那种无需言说的默契。
“时间不早了,”她突然转身往回走,“我明天还要上班。”
冯煦急忙推车追上,“我送你回去。对了,下周六苏联芭蕾舞团来演出,我弄到了两张票......”
“不必了。”阮秋悦加快脚步,“互助中心最近很忙。”